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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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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6 章

池晚是沒想到回來江城的第二天, 就要起這麽早的。

餅餅跟她說今天早上怕是有人會來搶廟裏頭一炷香,她當時是不信的,畢竟這都年後多久了, 哪裏來的頭一炷香?

直到清早還沒天亮,餅餅急吼吼的沖進來, 說上香的香客已經到門口了, 她才一臉懵逼的爬起來。

這……竟然還真有人大早上的來搶第一炷香啊?

不可置信, 恍恍惚惚的池晚去前邊開門。

這時候方家爺爺和另外一個老爺子還沒到, 也幸好他們還沒到, 不然就能看見池晚蓬頭垢面的樣子了。

打開廟門,把燈打開,池晚就立刻回到後院洗漱, 到這時候,她瞌睡那是早就沒了。

等她洗漱到一半的時候,方爺爺和另外一位姓時老爺子已經沖進了山神廟裏, 而時家老爺子明顯更勝一籌,先方爺爺一步沖進廟裏,直接點燃三支香, 插在了香鼎中。

晚一步,步步晚的方爺爺沖進來看到這一幕, 臉上的表情簡直如喪考妣。

時家爺爺看著他,高高的擡起頭, 得瑟之意溢於言表。

敗了的方爺爺:“……”

他老人家轉頭就對自家孫子劈頭蓋臉一頓罵, 中心思想為:年紀輕輕一個大孫子, 一點用都沒有!爬山竟然連他們這些老頭子都比不過。

心有戚戚的方和藴出頭喪氣, 心裏卻忍不住為自己辯駁:不能怪我方太弱,只能怪敵方太過強悍。

身體強度往下比不過小孩, 往上比不過老人,他們新一代年輕人就是這樣子的嘛。

方和藴理直氣壯。

而就在時家爺爺第一炷香上完之後,隨著裊裊青煙往上浮動,池晚那邊頓時感覺到體內突然多了一股極為充沛且純粹的神力。

她微微一楞,低頭看著自己的手,張開的手指忍不住握了握。

“……餅餅,就在剛剛,我體內到了一股好純粹的神力,”她想了想,補充道:“還有信仰和香火!”

這麽說吧,這一回的信仰和香火,一次抵得上一千個人的信仰和香火。

聞言,餅餅立刻道:“那肯定是有人上了今年的第一炷香了!”

池晚驚訝:“第一炷香還有這個效果?”

餅餅道:“那可不是,不然你以為,為什麽這麽多香客都要爭那新年頭一炷香?新年第一炷香中蘊含的香火和信仰是最強烈的……”

“咦?”

池晚突然又驚咦了一聲,再次看向自己的手,又看向餅餅,“餅餅,我感覺,我的神力剛剛好像消失了一些……不,不是消失……”

她想著用什麽詞語來描述,“反哺……對!是反哺!”

反哺這個詞用來形容她剛剛的感覺實在是太貼切了。

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流淌出去的神力落到了某個人身上,而那個人,正是今年為她上頭一炷香的那個老爺子,畢竟剛剛她才因為對方得到了充沛的神力,因而能很清楚的感知到對方的存在。

她能很清楚的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,源源不斷且純粹的信仰和香火。

餅餅解釋:“這是正常的,新年第一炷香本就是特殊的,香客能為此給你提供純粹的信仰和神力,而你的神力也會反哺過去,保護這位上香的香客。”

它理所當然的道:“不然你以為為什麽這麽多人要搶廟裏第一炷香?還不是有利可圖。”

池晚聽完餅餅的解釋,才覺得恍然大悟。

作為一個剛上任才半年的小山神,很多基礎信息她都還不知道了,可能等以後她成為大山神了,她知道的就會更全面一些了。

……

池晚快速洗漱完就出去了,這時候外邊天色才剛亮,不過香客已經來了很多,並且路上還有人不斷過來,可以說是香客絡繹不絕了。

香鼎裏已經插滿了點燃的香燭,燃起的青煙不斷的往上飄,山神像的模樣籠在青煙中,多了幾分神秘,看起來格外的端莊,也充滿了神性。

等池晚一進來,就聞到了空氣裏香燭的味道,她吸了口氣,覺得這個味道並不算好聞。

她廟裏用的都是上好的香燭,畢竟這些東西可都是上給自己的,她當然要對自己好一點,不過即便如此,她對香燭的氣味還是不太喜歡。

“……你要是不喜歡這個香的味道,你可以自己試試制香啊。”餅餅卻突然說。

池晚心中微動,“制香?”

餅餅:“對啊,剛好我這裏有好多香氣好聞的制香配方了,有安神定魂的,有甜蜜誘人的甜香,還有可以做出花香的香氣……”

池晚有些驚訝,“餅餅你也會制香嗎?”

餅餅不好意思的道:“我不會,不過以前的山神有會的,我就把他們制香的方子都記下來了!其中好多香的香氣都很好聞的。”

它興致勃勃:“池晚你可以試試,看看喜歡哪一種。”

池晚心裏頓時將這件事記下來了,琢磨著,之後要是有時間的確可以嘗試一下,要是能制出喜歡的香,以後廟裏就可以用這種香。

一人一靈說話間,池晚已經進了大殿,正在殿裏上香的香客看見她,紛紛沖她打招呼:

“池小姐!”

“池小姐……”

之前大家都喜歡叫池晚大師,不過池晚聽著覺得自己還不到可以被稱為大師的地步,因而便讓他們叫自己的名字。

不過大家出於對她的尊重,後來叫著叫著,便統一稱呼“池小姐”了,語氣中的尊敬卻半點沒有少的。

相較於之前廟裏香客基本都是老人的情況,如今山神廟的香客裏年輕人的群體也變得多起來,不過現在時間太早,能這麽早爬起來燒香拜神的年輕人卻沒幾個。

因而,幾分鐘後,方和藴和他剛認識的朋友時進穿過一群老人,十分順利的來到了池晚面前。

“池小姐,”方和藴跟池晚打招呼,“你還記得我嗎?”

池晚自然是記得他的,畢竟在她算命的人裏邊,也沒第二個像他這樣被神經病環繞的,因而便道:“我記得你,方先生。”

方和藴不好意思:“你別叫我方先生了,叫我方和藴就行。”

池晚莞爾,上下打量了他兩眼,發現他人瘦了很多,但是精氣神很不錯,一點沒有上次見面的萎靡和驚惶。

“……方……方和藴,你的情況看起來好像還不錯。”池晚說,“看來你著急的事情,是有所進展了。”

方和藴嘆道:“都是多虧了池小姐你的提醒,我才能好好的站在這裏!”

“上次聽了你的意見,我去找了我的那位被蘭容她們傷害的朋友……”

提起白柔,方和藴臉上表情微黯,“去之前我很害怕,可是等看見她才發現,她比我想象的還要堅強,甚至比我還要勇敢!”

在去之前,方和藴是害怕的,他怕見到一個萎靡不振,抑郁瘋癲的白柔,就像黎無憂一樣,可是真的等到了那裏,看見白柔,他才發現,他還是不夠了解對方。

白柔雖然名字裏帶著一個柔字,可是她人很堅強,遇到了那樣的事情,一點都沒有自怨自艾,而是打起精神,在繼續努力的生活下去。

“……她說,別人想看她摔在泥沼裏爬不起來,可是她偏偏就要爬起來!”

“沒有任何東西能打到她,能打到她的只有她自己!”

方和藴說到這些的時候,眼睛很亮,看著池晚明了的眼神,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:“我在她身上,其實獲得了很大的勇氣!”

能夠繼續往下走,而不是患得患失的驚惶。

池晚笑著看他,眼睛裏像是有某種支撐人繼續走下去的力量,這股力量溫暖且篤定。

“你們這樣很好,不管是你,還是你那位朋友……你們都很優秀。”她說。

聞言,方和藴像是得到了鼓勵一樣,他道:“下次有機會的話,我想帶她過來,讓池小姐你看看她……也幫她算一算。”

池晚欣然應允:“我很榮幸!”

她頓了頓,笑:“不過,我雖然能算命,但是卻掌控不了你們的命運,能主宰、支配你們的命運的,只有你們自己!我希望你們能明白這個道理。”

她不希望方和藴他們太過依賴自己,走偏了路,畢竟她只是個小小的算命山神而已。

一旁的時進聽著兩人的對話,臉上的表情一會兒一個樣,看著池晚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江湖騙子,或者傳銷頭子。

再看方和藴,眼裏就忍不住露出幾分憐憫來——好好的大兄弟,就誤入歧途,被洗腦了。

方和藴完全沒看時進,所以也沒看見他臉上變幻的表情,他此時認真的跟池晚點頭,“我知道的!日子,都是我們自己過下去的。”

突然,他好像想起了什麽,“對了,白柔她哥哥……”

“之前聽你說蘭容她之後會出意外,被一個姓白的人殺死,我之前還以為會是白柔她哥,可是我去了之後才發現,這人應該不是白柔她哥!”

白柔已經振作起來,她哥雖然不忿怨恨,但是因為白柔精神已經振作,他們兄妹二人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了。

所以,白柔她哥目前並沒有看出要殺蘭容的想法。

“應該是其他人……”方和藴這麽說,一邊說一邊思考的點頭,“就是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巧,那個人竟然也姓白……”

白這個姓,難道還是什麽大眾姓氏嗎?這麽巧的。

池晚聽著,心中卻是微微一動,心裏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,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麽在牽動著她。

她表情不變,立刻捕捉住這縷情緒,伸手掐算起來。

方和藴原本還在說話,見她表情突然專註認真起來,受到感染,也忍不住噤聲,緊張的看著池晚的動作。

安靜似乎會傳染,來往上香的香客在路過他們這裏的時候,都忍不住屏息輕腳,好像動靜大點,就破壞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。

看著這一幕的時進:你們這一個山神廟的人好像都有什麽毛病?

池晚算得很快,看著指尖,她目光閃爍,腦海裏浮現出剛剛那一卦的無數信息。

“……方和藴。”她叫了一聲,擡頭看他,“你那位朋友,和他哥哥,家裏是不是只有他們兩兄妹相依為命?”

方和藴一楞,等註意到池晚有些凝重的表情,他心中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恐慌,立刻點頭回答:“是,他們父母在他們初中的時候出車禍去世了,所以他們家只有他們兄妹兩個……”

答完,他有些緊張的問:“池小姐,是有什麽問題嗎?”

池晚看著他,一字一頓的道:“我剛剛算了一卦,你那位朋友在三天內有一個死劫,這一劫,她會死!”

聞言,方和藴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,只能驚楞的看著池晚,重覆她的話:“死……劫,會……死?”

池晚認真點頭,“因為你那位朋友的死亡,她哥哥心神俱裂,才有了之後他殺蘭容的事情發生……也就是說,她的死亡是因,而後才有了蘭容會被她哥殺死的果。”

方和藴目光閃爍,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,“不行,我不能讓這件事發生!我現在就去找她……”

池晚叫住他:“等等。”

方和藴扭頭看她,表情著急,卻耐心的問:“池小姐,還有什麽事嗎?”

池晚告訴他:“我算出來,你那位朋友會在兩天後的傍晚,也就是六點左右出事,是車禍,而且是當場斃命!”

“你如果要救她,最好讓她那天不要出門,要麽,在六點左右,不要讓她出現在馬路上!明白嗎?”

方和藴點頭,“我明白了!”

說完,他轉身就走,時進楞楞的看著他倉惶飛快離開的背影,道:“不是,兄弟,你還真信了她的話啊?”

說走就走了?

池晚看向他,問:“你也要算卦?”

時進想說不,不過眼睛一轉,卻是坐了下來,“對,我也想算一卦!你這裏能算什麽?”

“什麽都能算。”池晚笑瞇瞇的,語氣卻很自信。

她伸手一指,牽引著時進的視線落在桌上立著的二維碼上:“一卦五十,支持現金和支付寶!wx也可以。”

時進:“……你們山神廟的收費還真是與時俱進哈。”

池晚理所當然:“畢竟得跟上時代潮流嘛,這樣才不會被香客拋棄。”

時進撇了撇嘴,付了五十塊錢。

“……客人你要算什麽?”池晚態度很好的問。

時進猶豫了一下,看了一眼池晚,又看了一眼她,然後換了個坐著的姿勢,這才臉頰發紅,小聲的跟池晚說:“那就,算算姻緣吧!”

池晚看他偷偷摸摸,臉紅羞澀,一副像是要幹什麽壞事的架勢,沒想到最後竟然只是說想算姻緣?

池晚一言難盡的看著他,道:“行吧。”

姻緣就姻緣吧。

在時進緊張的眼神中,她掐算了一下,而後擡起眼,有些驚訝的看著對方。

時進扭捏:“……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?”

池晚啊了一聲,道:“沒什麽,就是沒想到,你原來是這麽純情的一個人啊……”

她喃喃感嘆:“果然是人不可貌相。”

時進炸毛:“什麽叫人不可貌相?你這話什麽意思?”

池晚抱歉的看著他:“抱歉哈,我就是一時感慨,因為看你的樣子,我還以為你是比較花心的那種人,沒想到,竟是那種從幼兒園就開始暗戀女孩子的人……”

從幼兒園就開始暗戀女孩子……

時進的臉瞬間就紅了,目光漂移閃爍,結結巴巴的道:“我,我哪裏暗戀人了?”

這麽說完,他又看向池晚,期期艾艾問:“你真的算出來了啊?”語氣十分驚訝,也十分小聲。

池晚看著他,同樣小聲道:“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算出來,我只是算到,你有個從幼兒園就開始暗戀的青梅竹馬,你很喜歡她!”

時進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,臉已經紅得像個猴屁股了。

正和方爺爺聊天的時進爺爺瞅見自家孫子臉色通紅的樣子,驚訝問:“……怎麽了,臉這麽紅,發燒了?”

時進:“……沒什麽。”

他扭捏的在池晚面前坐下,在她戲謔的眼神中,又小聲的問:“那,那你有沒有算出來,我和她,最後有沒有修成正果啊?”

池晚看著他期待的眼神,嘴角微抽,心裏忍不住驚嘆:你之前的懷疑呢?你之前的一副看騙子的表情呢?

我只是說了一句話,你就直接信了?

你相信得太太快了吧。

她許久沒說話,時進卻是意會錯了,提起一顆心,有些失望的問:“……難道,難道她最後還是不喜歡我嗎?”

池晚:“……你都沒跟人告白,人怎麽喜歡你啊?”

時進一臉驚喜:“你這都算到了?”

而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:“我這不是不好意思跟她說嗎,我們兩從小一起長大,是很好的朋友,要是跟她告白了,她不答應,那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?”

說著,他的腦袋已經垂了下去,就像是一只垂頭喪氣的大狗狗。

不過很快的,幾秒後他又打起了精神,雙眼發亮的看著池晚:“不如你幫我算算,她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,我告白成功的概率有多大?”

池晚張口,還沒說話,時進已經張開手擋在面前,一臉懂事的道:“我懂!這是另外的價錢,對吧?”

他動作飛快的又給池晚掃了一百塊錢過去,“錢我轉了,還是雙倍,現在可以給我算了吧!”

池晚:“……我是想說,這事被你爺爺聽見,沒什麽問題吧?”

她示意時進看身後。

時進下意識的轉頭,直接就對上自家爺爺紅潤又八卦的一張臉,時進:“……”

他的臉瞬間就紅了,直接跳腳,罵道:“爺爺,你怎麽能偷聽我說話?”

時爺爺一臉調侃:“呦呦呦,臉紅了哈……我就知道你喜歡李家那小姑娘,幼兒園的時候你就喜歡逗人家,把人逗哭了又手忙腳亂的去哄!”

“嘖嘖嘖,小孩子的把戲!”老爺子又幽幽的感嘆:“青梅竹馬啊,真的是好讓人羨慕啊!”

只是那語氣怎麽聽,怎麽都欠扁。

時進的臉色更紅了,像是要爆炸,怒道:“……你這個老頭,為老不尊,偷聽別人講話,有你這樣當爺爺的嗎?”

時爺爺:“我就聽,我就聽!”

一時間,整個大殿都是時進氣急敗壞的聲音。

看著這一幕,池晚只覺得忍俊不禁,至於時進所問的,他喜歡的女孩有沒有喜歡他……池晚忍不住笑了。

她想,如果時進去告白的話,應該就能得到答案了。

就是不知道,他們兩最後能不能修成正果。

池晚這麽想著,又掐算了一番。

不過這一次……

她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淡了下去,變得有些難看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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